章三儿看病

作者 何继海

    盛夏，炎炎烈日炙烤着大地，谷城县赵湾乡青龙山村却是另外一番景象，整个山村郁郁葱葱、山峦叠嶂，气温足足比山下低几度。青龙山海拔1580多米，堪称“谷城屋脊”，被人们戏称“一脚踏三县”（谷城、南漳、保康）。

章三儿，土生土长的青龙山村人，在这里生活了60多年，一辈子也没有下县城几趟，更别说到襄阳了。可就在这人烟稀少的地方，村民们说起章三儿，无人不晓，虽说他文化少，却是出了名“死做”（下力气），村民有个大帮小凑的，总喜欢叫上他，章三儿也热情地应着。

那日半响，正在自留地里干活的章三儿突然两眼发黑、头晕脑胀，一下子歪倒在地里。不知过了多久，章三儿神情稍稍镇定，他发现自己的右手抬不起来了，勉强用左手掏出手机，拨通了家里的电话。其实，这手机还是出嫁了的独生女儿给买的，也是担心他们两老有个三长两短的。

平时，章三儿靠几亩山坡地维持生计，年前住的还是“干打垒”（土坯房），一到雨天，经常是外面下大雨，屋里下小雨。2015年，村里考虑到章三儿的实际困难，把他纳入建档立卡贫困户。2018年在村支两委和驻村工作队的大力扶持下，终于翻盖了三间红砖大瓦房，这让章三儿喜由心来。

    不一会儿，章三儿的媳妇王大婶赶到地里，看到老头子瘫坐在地上，赶忙喊来邻居刘师傅。他们考虑到叫120急救车太不方便，离县城60余公里山路，来回这么远又怕耽误事，刘师傅赶紧开车把章三儿往城里送。

途中，章三儿渐渐昏迷，说话含糊不清，嘴也歪了，右边的手脚也不听使唤了，一旁的王大婶焦急万分。在开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后，刘师傅建议先就近到盛康卫生院救治。

 “医生，快来救人啊！”车一进入卫生院，王大婶哭喊着。

当班医生推来了急救车，把病人抬到抢救室，赶紧为章三儿输氧、输液等对症治疗。

医生检查体征时，看到章三儿嘴角流口水，右胳膊、右腿也抬不起来等症状... “急性脑血管意外！”事不宜迟，卫生院医生向县医院卒中中心专科联盟求助，建议病人立即转院。从发病到现在，时间已过去了1小时40分。

“老头子可是家里郎奔的（主劳动力），一天福都没有享到。”听到这个消息，王大婶更加伤心了，急忙跟随120救护车把章三儿往县医院送。

路上，县医院卒中中心一键启动，神内一科周智主任建议开启绿色通道。

20分钟后，盛康卫生院救护车到达县医院急诊科门口，医生们早已准备就绪。“病人严重失语，右侧肢体完全瘫痪，属于重型脑卒中。”接诊医生牛阳镇定地说。

卒中中心相关医护人员全程陪护，优先化验、优先CT检查，免缴费……

半个小时后，CT诊断为左侧大脑基底节区梗死。

静脉溶栓，刻不容缓！！！正值中午一点多，习惯了“白+黑”的周智主任几乎天天都是早出晚归。

内科楼四楼的NICU病房，章三儿正准备接受超早期静脉溶栓治疗。在周智的指导下，值班护士将紧急配置好的阿替普酶静脉溶栓剂注入病人体内。

王大婶这才回过神来，揣在兜里的2000元住院费，到现在一分钱也没交。她看到在病房里一直忙进忙出、皮肤黝黑的中年医生，原来是科主任周智。

“您不要揪心啊，您老伴儿得的是急性脑梗塞，幸亏送来的及时，我们已经采取溶栓治疗，正在积极观察、救治...”周智微笑着，用略带鄂西南腔的普通话向王大婶讲述病情。

听到医生的解释，王大婶悬着的心稍稍安定下来。

在NICU病房，周主任总是隔三差五地来到章三儿的病床前，观察病人的血压、肌力、有无出血倾向等病情变化，安排护士特级护理，叮嘱家属注意事项，等等。和蔼可亲的周智给王大婶留下了很深的印象。

次日，经历脑梗死的章三儿“如梦初醒”，突然笑容满面，胳膊、腿儿都能动了，说话也吐词清晰，老伴儿“神奇”的变化让一旁看护的王大婶喜出望外。

两天后，早上八点。

神内一科病区像往常一样开始了科内大查房，周主任在听取值班医生的交班报告后，带领着同事们挨个病房、逐一对病人查房、检查、开医嘱。

其实，王大婶早早就候在病室外，想办一件“好事”。她左等右等，想跟周主任单独说说，可是周智查房一直忙到上午10点多。

就在周智准备乘电梯到二楼介入室，为一个病人做脑血管造影手术时，王大婶一把扯住了周智的衣角，激动地说：“周医生，感谢你救了我老头子的命，这点心意，请收下！”说着说着，王大婶从衣兜里掏出已经捂热了皱皱巴巴的500块钱，硬要㩙给周主任。再三推托不下，周智应声收下后，匆匆忙忙往介入室赶。王大婶这才放了心。

章三儿老两口在村里是过细人（节俭），就连牙膏用完了也舍不得甩，挤了挤，又将就几天。这次能拿出500块钱来感谢医生，是王大婶寻思了又寻思，总担心老伴住院救是救过来了，可既没缴住院费，医生又没催账，还怕以后医生不下力治不好，又留下病根儿，所以才忍心的。

又一周后，章三儿出院了。住院十几天，总共花费万余元，自费仅900余元，账上却多出了500元。

王大婶拿着老伴的住院费用结算单，心中久久不能释怀。